第一百八十章 落雁楼(下)
楼上，有间屋子特别明亮，透过半掩的门扉，看得见儿臂耝的红烛⾼烧着，却听不到一丝声音，不论是男人女人的话语，还是据说极精妙的琴音。
这样的死寂，和死寂中带着
冷的气息，不该属于繁华著称的
院，不管这是不是一家独门独户的小小青楼。我向鸨⺟苦笑：“这里，一个客人也没有？”
鸨⺟指指楼上，悄声道：“都给他赶走啦！前儿有位吴公子来，不过多说了两句，他一剑挥去，就帮人家剃了个光头，连尿都给吓出来了！”
“他真疯了！”有种说不出的愤恨和怒气夹着说不出的凄凉涌到心头，那红烛⾼照下，纥⼲承基正和那落雁做着什么好事？
我走到旁边的青⽟案前，提起案上偌大的青花瓶，细细赏玩。
鸨⺟只是忐忑看着我，紧握着金子。
我冲她笑了一笑，将青花瓶⾼⾼举起，狠狠砸下，砸在青砖铺就的地上。
清脆的破裂声，如新舂的一声巨雷，炸响在死寂的落雁楼，鸨⺟大叫一声，惊得面孔发⽩，指着我，又指向楼上那一处的明亮，说不出话来。
那⾼烧的红烛仿佛晃动了一下，好一会儿，才有一道
影在门內闪过，伴着冷冷怒喝：“谁在吵？”寒光闪过，年轻的剑客只穿了贴⾝小⾐，凌
着头发，披了件黑⾊丝质外袍，提剑出现在楼梯口，狠狠望向我，然后惊愕地呆住，不自觉地将袍子紧了一紧，掩了掩
口暴露的肌⾁。一声娇慵的叹息，一个披发的美人，扣着⾐带，倦倦走到纥⼲承基旁边，扶住他瞬间变得僵硬的肩，向我凝眸而望。
那是怎样的一对眸子！媚妩，却清冷，带着洞彻世事的疲倦，和繁华落尽后的萧索，似有情，若无情，透了淡淡的悲哀，微微的无奈，看来好生
悉！悉得就像镜子里倒映着的我自己的瞳孔。“早说了路归路，桥归桥，你还来⼲什么？”给那女子扶住肩，纥⼲承基似乎神智清醒了许多，嘲讽地看着我，道：“莫不是嫌寂寞，找不着男人了，所以也想投⾝到青楼来？”
顿珠喝道：“纥⼲承基，你敢这样侮辱我们姐小？”
纥⼲承基收了剑，不知从哪里摸了一葫芦酒来，狂笑道：“她是你们的姐小，可不是我的姐小，给我骂了，也只好⽩给骂了！”
那⾝畔的女子，——必是落雁了，轻轻握住纥⼲承基的手，媚笑道：“少喝一些哦，纥⼲公子，呆会，还要继续…”
她格格笑起来，笑得花枝
颤。可惜她笑起来时太过谄媚俗
，反破坏了那份自然的清冷气质。纥⼲承基却大笑拥住落雁，道：“放心，别说是你一个，就是再加上下面这个自认⾼贵的名门闺秀，我也可以让你们舒坦到天亮！”
他嘴角的讥讽更浓，笑对落雁道：“你知道么？这个女子，可是洛
最有名的飞云庄三姐小，可是，”他狂笑道：“她和你又有什么区别！她甚至远不如你这般温柔可人，心地善良！她是个带了美丽面具的魔鬼，你信不信？”落雁有些惊讶地看着我，然后轻笑，带了一抹研判般的有趣表情，静静瞧我。
我咬住
边，只看着这个男子，悲哀无尽地看着这个一度爱我护我如掌中宝般的男子。有咸甜的腥味，从牙
向上延伸，凝在⾆上，刺⼊肺腑，又从边慢慢溢下，却是自己的边给咬得破了。初见时那夕
余辉下如邻家男孩般的倔強孤独；把我带回小屋后⾐不解带的温柔守护；
香巴拉山那恍如梦中的千里相救；
厉言疾⾊与我决绝时手中断裂的小木
…我咧开嘴，有些神经质地笑了一笑，泪⽔却爬了一脸。
纥⼲承基却只淡淡瞥我一眼，目无表情地拥了落雁，回⾝
走。但我⾝后却传来了怒吼，和兵刃出鞘的声音。
没等我醒悟过来，顿珠、仁次、贡布已经冲上了楼，雪亮的
刀在昏暗的灯光下反
出凌厉而仇恨的光芒。然后是⽩玛，她把我拖到一边，在鸨⺟和落雁的惊叫声中，也冲了上去。
他们都与纥⼲承基
过手，绝不会是他的对手。可纥⼲承基侮辱了我，就是侮辱了他们心中的绿度⺟。
那是吐蕃武士宁可死也不愿意承受的侮辱。 ｍ.ＹAｎｄXS.ｃｃ